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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四 | 《延河》杂志2017年4月号刊载肖云儒丝路文章——大丝路笔记之二

2017/6/7 11:4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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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河》杂志自2017年1月以来将全年连载肖云儒老师关于丝路的文章,每期三篇,产生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本平台将持续转发,供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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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念何时剪断

来到巴库,我想起了六、七十年前与这座城市有关的的一个故事。不,几乎没有故事,甚至从来没有被记忆世界如此之大,历史如此之长,两个微不足道的年轻人,一段小小不言的思念又算得了什么呢!



很早就想写这篇文章了,在快到巴库之前的乌兹别克斯坦和哈萨克斯坦就想动笔,但那个时候对于我所要写的这一段故事脑子里是雾样的一团,全是想写而又说不出道不明的一些感觉,终于没有写成。接着便被旅途的劳顿和各种涌上来的新素材所淹没,终于便拖延到了今天。


快要离开巴库了。我一直想着如何写,又一直怀疑能不能把它写出来。它没有故事,主人公也没姓名和地址,它与巴库这座城市虽有关系,其实关系并不很大,而且那么遥远,在现实中应该早被遗忘。不但会被历史遗忘,也会被仅有的几个知情人遗忘,甚至从来不被记忆,甚至从来没有形成记忆。甚至---但愿不是的---从来没有发生!


宏大的历史走向和渺小的个人命运之间,关系实在是微妙。有时它们同步,像抗日战争中的南京大屠杀,那些死难者,覆巢之下安有完卵?卵与巢、家与国,共同着一样悲惨的命运。有时它们反向,像那些囤积居奇、发国难财的商贾,常常像寄生的罂粟花,在国破家亡的废墟上开出自己的有毒的花。历史微微的喘息,有时都会给一些人的命运带来十分偶然的突发性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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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怎么会对阿塞拜疆的首都巴库如此念念不忘呢?那是因为超越了一个甲子的一段往事。那时我十一、二岁,住在外婆家里,与几个舅舅一起上学。我上小学,他们上初中、高中。建国之初的那个时期,中苏友谊的气氛非常热乎,我们那一代人从中学起几乎全是学的俄语。国家还提倡大、中学生和苏联的大、中学生通信、交朋友,既有助于学习俄语,又有助于将中苏友谊和社会主义阵营的团结世代传承下去。


这本来没有我们这些小学生、小皮孩的事儿,但我的四舅父当时是高中生,经中苏友好协会牵线搭桥,就在这时与一位苏联阿萨拜疆加盟共和国巴库市的女学生联系上了。他俩开始通信,头几封信四舅还给我们念过,不外是介绍各自的情况,大谈中苏友谊,也互相炫耀巴库的里海和南昌的滕王阁如何美丽,如何文化。后来慢慢地就说到了个人,慢慢地四舅便不再念他们的通信了,开始遮遮掩掩,以至讳莫如深起来。只知道他们的通讯依然频繁,因为那时国外来的邮件是非常惹人注目的,而我主要是垂涎信封上的苏联邮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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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四舅大概十八、九岁,高中三年级了,我十一、二岁,我们这群十来岁的孩子便起哄四舅,要他公开秘密。我的外公也过问此事。四舅说:没有什么,什么都没有,一切无可奉告,矢口否认有什么格外之隐情。但我关注到,四舅开始爱照镜子了,用手蘸着水修饰自己生来就有点微卷的头发。他在否认他与苏联女孩的通信有“格外”之处时,分明可以感觉到他眼睛里有束火苗,闪烁着莫名的激动,或者还有一丝痛苦?长大后才知道,那就是被叫做“少年维特之烦恼”的东西。四舅极力掩饰的是“少年维特之烦恼”吗?说不清楚。


通信延续了五、六年,到四舅成了大三学生,1960年初,中苏交恶,两国关系极速下降,一直降到冰点之下,甚至出现军事对峙。 一天巴库又来信了,四舅读着读着,泪花在眼眶里噙着,几乎要掉下来。信封里附着对方的一张照片。这是不是他们第一次互寄照片我不得而知,但肯定是最后一张照片。那姑娘有着我们所稀罕的异域之美,俄罗斯族或者阿塞拜疆族的少女风情,更多的是中学生的清纯和真朴。我突然有了那个年龄段少有的严肃,同情的甚至有点怜悯地看着四舅,看着他那好像被灼伤了的表情。我似乎品味到了我们那个年纪不应有的愁绪,那是那个清纯年代难得有的清纯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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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他们再不通讯 ,从此杳无了音讯。四舅也从此有了好长一段青春期的忧郁。这次“丝路万里行”途中,我偶然提及这件“没故事的故事”,热心的全陪导游李勇伟追问我,拍着胸脯说,如果能告诉他一个大致的姓名或大致的地址,他确信自己可以在巴库找到她!


但是没有“如果”,那个姑娘叫什么?住在巴库的什么地方?后来怎样了?我一概不知,什么也说不出来…… 这段往事早就湮灭在上世纪五十、六十年代连绵不断的社会运动--- 人民公社、大跃进、与帝、修、反作斗争,以及后来的文化大革命等等轰轰烈烈的历史烽烟之中,湮灭在日渐老去的生命和日渐模糊的记忆之中。四舅在十几年后成家了,二十几后当上江西大学的教授了,然后,在70多岁的时候去世了。于是这个世界上似乎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一个故事,一个政治风云遽然改变两个年轻人命运的故事。世界是如此之大,历史是如此之漫长,整个这一段几十年的时光,对历史来说也只是白驹过隙的一个瞬间,也都会逐渐模糊,淹灭,何况大潮之中两个微不足道的年轻人,一段小小不言的思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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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我和同伴从宾馆散步到海边,身后的巴库熟悉而又陌生。这是座现代气息十分浓郁的古城,建筑的色彩反差十分强烈,倒映在里海晃动水面上是那么活跃绚丽,像是现代西方一度风行的用油画捧在画布上恣意涂抹出来的那种效果。脚下的海水从容地向无尽的远方舒展而去,黑夜给它盖上了温润的被子,就这样喋躞着梦呓,悄悄地睡过去了。


我知道我重返此地几无可能,我要赶回宾馆记下一点文字。那一段遥远的回忆该在今夜永远永远埋葬于巴库的里海之滨了。